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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六十五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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胤禛從十三阿哥府裏回來,連著一二天神思恍惚。

圈禁,幾乎摧毀了胤祥所有的生命力。短短一年不到,被囚禁在宗人府黑暗房間裏的皇子,就被磨去了所有的帥氣和活力。

那個喜歡川久保玲的少女天團教父,究竟去了哪裏?

再沒有了。

而這,還不是最令胤禛痛苦的。

他看得出來,胤祥的崩潰不是為了喪失過去,而是因為嘉卉:面對一個清朝嘉卉,胤祥又能和她說什麽呢?

再過個一年半載的,嘉卉就得徹底變成三從四德的女人了吧?

胤禛不由想起茱莉亞,她也會變成這樣麽?

然而這幾天,他的雍王府裏也是愁雲密布。

豆芽菜剛剛生下的才二個月大的弘歷,反覆生病,一直不見好。

當四福晉和胤禛說,弘歷病了,他很吃驚。

不是說,這孩子筋骨十分強壯,沒病沒災活到八十多麽?怎麽剛生下來就這麽愛生病?

找來了禦醫,孩子的病情仍舊時好時壞。豆芽菜每日以淚洗面,除了哺乳,她一直把孩子抱在懷裏。

胤禛也看過弘歷的狀況了,他不是學醫的,對嬰兒的病癥更是沒有任何研究,只是憑借常識,感覺到這孩子天生體質很差,因為一生下來,孩子的體重就很輕,哭聲也不夠響亮——其實這才符合邏輯,因為豆芽菜自己就是一副弱不禁風的豆芽菜體質。

奇怪,怎麽會是這樣?

但胤禛仍舊抱著一線希望。畢竟這孩子是乾隆,如果他有個好歹,那歷史又如何繼續呢?所以他總是安慰豆芽菜和四福晉,孩子會好起來的,過一段時間,身骨就會慢慢變得強壯起來。

事情紛繁疊置,一件件都在等著他,除了王府的這些事,他還得操心茱莉亞那邊。

高無庸很會辦事,已經找到了一個身體健壯、身懷六甲的農婦。悄悄將人藏在京城裏了。那農婦已經生了七八個孩子,並不在意將這個孩子“送給達官貴人”。

至於茱莉亞的情況,更有一點波動,八阿哥在得知俞謹說過。茱莉亞是個醫生之後。就萌發了讓她去給良妃檢查身體的念頭。

良妃在歷史上。將會在今年的十一月過世,八阿哥為此耿耿於懷。良妃平時人看著有些瘦弱,但身體一直很好。春秋時節,宮裏流感盛行時,別人都病倒了,就她好好的,還能偶爾照顧一下生病的宮娥,所以八阿哥無論如何也弄不清,她到底是因為什麽病而過世的。

於是八阿哥竟想出一個極為大膽的念頭,他請康熙下旨,允許茱莉亞過去看看良妃。

康熙聽了,十分吃驚,說,這女人難道是大夫麽?

八阿哥點頭說是,說,茱莉亞通一點點醫術。良妃最近身上有些不適,太醫都看不出問題來,不如讓茱莉亞過去瞧瞧。

當時胤禛站在一旁,他也知道良妃沒幾個月好活了,能體諒八阿哥救母心切,於是也給敲了敲邊鼓,勸康熙說,只是去瞧瞧。

“皇阿瑪就體諒八阿哥這一番孝子的心吧。”

康熙看看八阿哥,他冷冷道:“其實,是你想借機見那個女人吧?”

八阿哥趕緊躬身道:“兒臣不敢!兒臣並不打算見韋氏,只求皇阿瑪下旨,讓韋氏……或者讓兒臣的額娘過去一趟,就行了。”

他既然這麽說,康熙雖然覺得不解,但這要求聽上去並不過分,於是就答應了。

八阿哥和胤禛不能入宮,於是只能讓裏面的太監傳話。

次日,良妃真的就去了茱莉亞那院子,奉了康熙旨意的太監,全程在一旁監視。

午後,太監回到養心殿,正好,八阿哥和胤禛都在跟前。

康熙問:“情況怎麽樣?”

那太監一臉的茫然無措,又是困惑又是苦笑,他躬身道:“回萬歲爺。良妃主子讓給那位韋姑娘瞧過了,韋姑娘說……”

他停住了,康熙問:“怎麽了?”

那太監素日在康熙跟前,是個頂頂伶俐的,頭腦特別聰明,吩咐再多的事情都不會記錯一點。然而今次卻像遇上了難題,一臉苦色。他擦了擦額頭的汗:“回萬歲爺,韋姑娘說的好些話,奴才都聽不懂。”

八阿哥和胤禛對視一眼,都嘆氣:又出現這種聽不懂的狀況了。

康熙卻皺眉道:“聽不懂?她說的難道不是官話?”

“回萬歲爺,她說的是官話,就是……就是奴才弄不明白……”

八阿哥聽不下去了,他趕緊躬身道:“皇阿瑪,且讓兒臣來問吧。”

康熙點點頭。

八阿哥又對那太監說:“韋姑娘說了什麽,你只管把音說給我們聽。不管弄不弄得懂。”

那太監只好道:“韋姑娘說,她……呃,她原是個外……外科大夫,但她不是經驗豐富的醫生,上手……手術臺的次數趕不上熟手。”

胤禛和八阿哥吃了一驚,他們都沒想到,茱莉亞的職業是這個!

“韋姑娘說,她勉強試試,但因為……因為器材不足,沒辦法做……做那個……心什麽……圖……”

“心電圖?”

“對對,就這個,她說,太多那什麽……什麽設備她都沒有,只能憑著粗淺的一點知識,來問問良妃主子。於是韋姑娘就問了良妃主子一些問題,譬如感覺心跳如何,五臟六腑又有哪裏不舒服,良妃說她常常發熱,但又不是高燒,胸口這兒會疼,還會出冷汗。偶爾心跳的不勻,跳三下停一下,又說,有時會想嘔吐。然後韋姑娘又給診了脈……”

康熙聽了這些。心裏大惑不解,診脈?難道這女子真的是個大夫?

又聽那太監說:“韋姑娘最後說,她沒法確定是什麽病,但是聽良妃主子的主述,她猜測,可能是心臟方面的問題。韋姑娘還說,一定要逼著她胡亂給一個可能性,那她只能懷疑,良妃主子曾……曾經有輕度心梗……但這也說不準,她說。沒有儀……儀器。一切都只是猜測。”

八阿哥的臉色,霎時變得雪白!

太監繼續道:“韋姑娘說,如果真確定是心臟方面的問題,就只能送……送正規醫院做……做大手術。”

胤禛和八阿哥相顧失神。原來良妃竟然得的是這樣的病!

確實。茱莉亞對此幾乎無能為力。如果嚴重到需要做手術,她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的。

康熙在一旁,聽得一團雲霧。他看看二個皇子:“你們聽明白了?”

八阿哥這才回過神來:“是。兒臣聽明白了。”

“到底是什麽病?”

“回皇阿瑪。是……心的病。”八阿哥雖然神情頹喪,但還是冷靜地回答,“暫時,就只能靜養。”

康熙皺眉不語,心的病?血不養心?那姑娘那麽年輕,看良妃二眼,就能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了?

更奇怪的是,他剛才聽得一塌糊塗,為什麽二個阿哥的表情,卻好像十分了然?就好像他們毫不費勁地理解了那閨女說的話。

這太詭異了!

但是看八阿哥神色那麽哀傷,康熙也不方便再追問下去,只得讓他先退下了。

八阿哥離開,康熙轉頭看看胤禛:“那個韋氏,是何時學的醫?你不是說她父親是個教書先生麽?”

胤禛一時卡住,他只得道:“關於這一點,兒臣……也不清楚,她沒和兒臣提過,只說,學了點皮毛。”

康熙想了想:“聽起來不像只是學了點皮毛,她能給人開方子麽?”

胤禛一楞,慌忙道:“那她不會,她不是學中醫的……”

“中醫?”

胤禛心想,糟糕了。

但眼下就只能硬著頭皮道:“茱莉亞不會給人開方子,她也不認識藥材,她只懂非常粗淺的一點點脈象……”

他在心裏嘆了口氣,茱莉亞懂的那些,在這兒是全無用武之地,連青黴素都沒有的十八世紀初葉,一個年輕無歷練的外科大夫,真是毫無用處。

康熙那種神色,卻仿佛有些不信任似的,但最終他沒再問下去,卻將話題轉向太子最近的行為。

“老四,你最近好像和太子不太和睦?”康熙問。

胤禛趕緊躬身道:“兒臣不敢。”

康熙停了停,才又道:“敢不敢的先不要管。只是朕這一二個月冷眼看著,你似乎對太子很有不滿。這是什麽緣故?早先你不是這樣的。”

胤禛低著頭,不出聲。

康熙輕輕嘆了口氣:“朕也不是要責難你,先前的事,朕不是不清楚。朕只是奇怪,你是哪根筋繞過來了,突然就改了風向?”

胤禛被問到這一步,他也懶得再以沈默來掩飾,於是道:“回皇阿瑪。兒臣最近和太子走得不那麽近,確是事實。兒臣是沒法再在太子跟前服侍了。”

康熙一揚眉毛:“哦?為何?”

“太子疑心……皇阿瑪又要廢他儲位,他不知從哪兒聽來的這風聲,前些日子,驚慌失措跑來找兒臣商議對策。兒臣百般安慰說不會的,一定是謠言,太子不聽,不光不信兒臣的話,還指責兒臣不肯幫他,是有叛離之意。兒臣被他平白指責一番,氣惱得很,和太子爭了二句,結果,就成這樣了。”

康熙沈重的呼了口氣,他皺著眉頭,拿手指按著額心:“又是為了這。朕就知道……”

老皇帝的聲音充滿苦悶煩躁,這二年,他已經被儲位一事給弄得煩透了。

看他煩惱成這樣,胤禛心裏也有些不忍了,他趕緊道:“皇阿瑪不必過於煩惱,這也是兒臣的錯,往後,兒臣再不和太子爭論、再多多順著太子就是了。”

康熙哼了一聲:“你多多順著他?只怕你怎麽順,他也照樣內心惶恐呢!”

胤禛不出聲。

康熙盯著他,他忽然道:“老四,上次太子被廢,百官群臣各有舉薦,唯獨你,一心一意想保太子。你在太子跟前,費了十多年的心血,如今弄成這樣,有沒有後悔當年?”

胤禛搖頭:“兒臣不後悔。兒臣保太子,不是為了太子自己,是為這大清江山社稷。眼下,兒臣雖說心中委屈,也決不敢慫恿皇阿瑪易儲。”

康熙緩緩點頭,他閉目想了一會兒,忽然又道:“那如果,朕是說如果,朕要你在太子之外,再挑出一位儲君出來,你會挑誰?”

胤禛一楞:“兒臣不敢!”

“都說了,是如果。”康熙繼續道,“你覺得,誰能合適這個位置?”

胤禛仍舊不出聲,他心想,老家夥一向疑神疑鬼,這是又來碰瓷了!

康熙看著他,他笑了笑:“是不是沒人能入你的法眼,除了……你自己?”

胤禛皺眉,他立即道:“並非如此!皇阿瑪若是逼著兒臣,一定要在太子之外再選一人,那麽兒臣舉薦八阿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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